——来自安阳市人大常委会工作评议一线的新闻调查

　　◎王庆华 宋胜利

　　

　　“健全地方人大对审判机关、检察机关的监督制度，把程序性监督与实质性监督结合好，把事前、事中和事后监督结合好，把对‘事’的监督与对‘人’的监督结合好。”“及时发现和纠正司法运行过程中不规范、不严格、不公正的行为，切实维护人民群众合法权益”……

　　2023年4月4日，洹河之畔，安阳市人大常委会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以下简称“两官”）履职评议准备工作座谈会正在进行。常委会机关的一间会议室内，传来了热烈的讨论声。与会的市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市法检“两院”有关人员齐聚一堂，你一言，我一语，共同就新一年度“两官”履职评议的重点要点、方式方法进行探讨。

　　这是安阳市人大常委会开展“两官”履职评议的第三个年头，也是探索推动全过程人民民主与司法监督深度融合的第三个年头。

　　作为地方司法监督的权威主体，近年来，安阳市人大常委会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论述，创造性、常态化开展“两官”履职评议，逐渐形成符合地方实际、独具特色的经验做法，推动全市两级人大依法选举、任命和任后监督实现有机统一，人大司法监督工作由虚变实、由弱变强，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队伍整体素质和司法质效明显提升，为全市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了坚实有力的法治保障。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日前，记者走近这一群人，触摸“安阳人大故事”的时代脉搏，感受2021年春天吹来的扑面气息……

　　紧扣监督之责谋划“四部曲”

　　

　　“践行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着力解决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和人民群众急难愁盼问题。”  ——习近平

　　

　　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是习近平总书记总结中国民主政治建设实践提出的一个重大命题。

　　早在2019年11月2日，习近平总书记考察全国人大常委会法工委在上海市长宁区虹桥街道设立的基层立法联系点时，就首次在中国共产党的历史上创造性地提出了“全过程人民民主”的重要概念；2021年3月11日，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表决通过了《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组织法〉的决定》，其中，“全过程民主”正式被写入国家法律，标志着我国人民民主发展进入了新阶段。

　　击鼓催征，只争朝夕。在新起点上开创地方人大工作新局面，必须更加自觉地在发展大局中准确定位、科学谋划和有力推进工作，在践行发展全过程人民民主方面迈出新步伐。

　　循着总书记的指引，2021年春天，安阳市人大常委会从破除体制机制性障碍出发，在全省率先出台了《关于对市法检“两院”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开展履职评议的工作方案》，计划在五年内实现对全市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履职评议的全覆盖，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和法治安阳建设不断取得新成效。

　　记者了解到，彼时，河南省各地市人大常委会还未有开展“两官”履职评议工作的先例，人大对法检“两院”的监督，多停留在听取年度工作报告、专项工作报告、专题视察调研等宏观层面；工作实践中，法院、检察院工作专业性强，人大对“两官”实施个体监督尚未找到直接、具体的抓手，其任后监督基本处于“真空”状态。2019年，市人大在向市中级人民法院交办群众信访件时，涉事的一位员额法官出于对任后监督的不理解，竟跑到常委会机关大吵大闹，至今令人记忆犹新。

　　“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由人大任命，必须对人大负责，受人民监督，这既是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必然要求，也是实现司法公正的重要保障！”市人大常委会主任徐家平在评议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掷地有声。

　　徐家平要求，要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习近平法治思想和习近平总书记关于坚持和完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的重要思想，认真贯彻“寓支持于监督之中”的理念，充分发挥人大主导作用，把履职评议工作做实做细，结合政法队伍教育整顿，以点带面助推全市法检“两院”队伍建设取得新突破。

　　按照评议工作方案，安阳市每年“两官”履职评议对象为16名员额法官、8名员额检察官，由市人大监察和司法委员会牵头组织实施，但监察和司法委员会只有1名主任委员、1名副主任委员和1名工作人员，人力严重不足，法律人才更加短缺。

　　如何优化工作方法，把握关键点，有效避免对“两官”任后监督“隔靴挠痒”、监督质效不佳的问题？这些思考，从一开始就萦绕在参与评议工作的每一位领导成员心头，也引起每一位被评议对象的关注。

　　为确保履职评议评到点子上、议到要害处，履职评议启动之初，市人大常委会在借鉴外省先进地市经验的基础上，进行周密部署，成立了“两官”履职评议工作领导小组，由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桑建业担任组长，市中级人民法院、市人民检察院“两长”担任副组长，并出台相关办法，明确具体制度要求和操作规范，将履职评议划分为部署启动、调研评查、评议投票、反馈整改四个阶段进行，评议工作贯穿全年。

　　为将全过程人民民主融入履职评议的全过程、各方面，评议工作领导小组借助外部力量，下大力气建强了两支队伍，一是请市人大常委会委员、优秀人大代表共同参与，确保监督的广泛性、民主性；二是聘请8名法学院教授、8位律师共16名专家组成法律咨询委员会，确保评查案件和评议庭审的专业性、权威性。

　　“两官”履职评议评的是个人，法检“两院”性质不同，工作对象和内容千差万别，评分标准如何制定？如何在履职评议中实现最大限度的公平公正？

　　针对这些难题，评议工作组为案件评查和旁听庭审环节制订了4套评议方案，成立了4个案件评查小组和评议庭审小组，从了解每一个案入手，发现问题，归纳总结，形成类案，再对司法机关提出可行性建议。

　　同时，评议工作组通过市法检“两院”网站发布公告，设立意见箱，公布监督电话和电子邮箱，保证人民依法享有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广泛收集人民群众对司法机关的意见建议，为常委会组成人员和人大代表更加客观公正地评议提供了重要参考。

　　条分缕析，纲举目张。清晰有力的顶层设计，在不干预司法活动的同时，为推动评议工作取得实效奠定基础。

　　

　　找准监督之要打好“组合拳”

　　

　　“我国全过程人民民主实现了过程民主和成果民主、程序民主和实质民主、直接民主和间接民主、人民民主和国家意志相统一，是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民主，是最广泛、最真实、最管用的社会主义民主。” ——习近平

　　

　　2021年7月12日，市人大常委会在市中级人民法院召开评议市法检“两院”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动员大会，400余名干警参加了大会。在派驻市人大和市法检“两院”纪检组的监督下，通过摇号机摇号的方式，随机确定了评议对象。

　　“当同事笑我‘中奖’了的时候，心中还是很有压力的。但更觉得这是帮助我进步的一次机会。”回忆起当初公布被评议对象名单时的场景，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魏文联坦言，从自身角度来说，法官工作量大，长期处于高压状态，缺乏足够时间进行反思总结，也需要来自他人的监督和提醒。

　　随着履职评议的启动，一系列细致繁琐的工作按照时间节点、既定步骤稳步展开。

　　面对涉及评议对象多、工作环节多的情况，评议工作组对照实施方案和细则，拉出任务清单，细化工作环节，逐项明确工作任务、责任领导、责任人，以一对一“解剖麻雀式”的调查研究，广泛开展走访调研、抽查案卷、旁听庭审、知识测试、民主测评，确保了评议工作高标准、严要求、快节奏推进。

　　评议对象的积极参与，是确保评议工作顺利推进的重要环节。在走访调研中，工作组成员与大家坦诚深入交流，将思想引导贯穿始终，营造了评议工作既是监督、也是支持、更是爱护的浓厚氛围，切实增强了评议对象接受评议、支持评议的政治自觉、思想自觉、行动自觉；坚持问题导向，与市法检“两院”领导、评议对象科室负责人、部分干警共132人次“背靠背”谈话，全方位、多角度“把脉”被评议对象的履职情况；在民主测评中，分别组织市法检“两院”领导、中层干部、一般干部共100名干警，对评议对象采取无记名投票方式进行测评。

　　“公堂一言断胜负，朱笔一落命攸关”。每一起案件的背后，都关系到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和感情纠葛。

　　2021年10月11日，评议工作组组织45名人大代表旁听了市中级人民法院对一起承包地征收补偿费用分配纠纷案的公开审理。记者在现场看到，庭审座无虚席，人大代表在认真旁听该案审理的同时，对庭审中的法官状态、庭审程序、庭审能力进行综合评议，并“实打实”当场评分。这种直观的旁听庭审，是对法官履职工作的零距离考察，也是“两官”履职评议工作立体化开展的生动缩影。

　　抽查案卷是履职评议工作的重要环节。评议工作组敢于动真碰硬，组织法律咨询委员会委员对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履职情况开展“过筛子”式的“检阅”，随机评查案件115件，其中法院82件、检察院33件，并调取27名员额法官的庭审录像，多次召集工作组成员，汇总分析工作进展情况，确保调查精确到位、调查报告客观全面、工作建议针对性强，评议工作有序推进。

　　“必须对每一名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的执法办案、执法作风、政治素质等各方面进行‘立体’画像，才能‘对症下药’，切实解决存在的问题，推动执法办案质效、司法办案规范化和司法队伍建设得到有效提升。”市人大监察和司法委员会主任委员宋胜利对记者说。

　　经过历时多月的全方位评议，在市人大常委会会议上，被评议的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代表逐一上台，进行10分钟的个人述职。市人大常委会组成人员、市人大代表共100人根据被评议对象的履职情况，逐人进行投票打分测评，确定评议对象为满意、基本满意、不满意三个等次，把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的履职成效体现在一组组数据上，避免主观臆断，力求用更细化的操作得出更加公正客观的评价。

　　

　　筑牢履职之基“两官”议“大考”

　　

　　“民主不是装饰品，不是用来做摆设的，而是要用来解决人民需要解决的问题的。”——习近平

　　

　　对员额制法官、员额检察官的履职评价，在全市法检“两院”引起了较大反响。

　　“没想到评议这么‘真刀真枪’，虽然获得了不错的分数，但内心自我鞭策感愈发强烈。”市中级人民法院法官赵中友说，通过个人自查自评、征求意见建议，明确了努力方向，接受了一次全面的履职教育，对自身短板的认识进一步清醒，以后的工作还得更加努力。

　　记者采访中，林州市人民检察院第三检察部主任李博说：“2021年，林州市人大对我进行评议时，指出了我在办案理念、办案质效方面几点问题，对我触动很大，使我更加牢固地树立了监督者更要接受监督的思想。”

　　“以前法官判决后不愿再见当事人，一是每一名员额法官每年要审理三四百件案件，工作忙难以抽出时间；二是心里发怵，担心和当事人不好沟通。”市中级人民法院宣传处副处长郭会萍说，通过评议，大家看到了工作中存在的“机械司法”问题。今年春节前后，全市法院系统针对性推出13条措施，要求法官判后面见当事人，倾听群众意见，及时有效释法答疑，并规范笔录、定期抽查，严防工作走过场，宁肯牺牲部分效率，使对法院判决有疑虑的群众真正服判息诉、尊重判决。

　　最能体现提升办案综合效应的，无疑还是算总账、看质效。

　　市中级人民法院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李玉芳说，看上去“判后释疑”增加了法官的工作量，但只要工作扎扎实实去做，群众就会感受到法院、法官是在设身处地替自己考虑问题，败诉方也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从而理顺大多数诉讼群众的情绪，使矛盾纠纷得到实质性化解。“总的来看，还是节约了司法成本，法官的司法能力、职业素养也得到提升，执行工作得到良性发展，实现了政治效果、法律效果、社会效果的有机统一。”

　　问题的整改落实，是确保履职评议工作取得实效的关键步骤。

　　为做好履职评议“后半篇”文章，在市人大常委会会议集中测评后，评议工作组将评议结果、整改意见以及收集到的对“两院”工作的意见建议，形成书面反馈意见，以问题清单的方式反馈到被评议对象及所在单位，要求对照清单、限时整改，整改不到位绝不收兵；市法检“两院”不回避、不推脱，做到即知即改、立行立改、边评边改，推动执法办案工作更加有章可循、有规可守，司法权运行得到进一步规范。从2021年和2022年的测评结果来看，总体满意率从97.06%提高到98.75%；连续两年的市人民代表大会上，代表所提内务司法方面建议从19件、占5.9%下降至8件、降幅达79.5%，市法检“两院”司法公信力有了明显提升。

　　全程参与评议工作的市人大代表乔美玲感慨道：“从制订评议方案、组织实施，到测评结果‘出炉’，各个环节都体现了依法评议、实事求是、公平公正，体现了全链条、全方位、全覆盖的持续民主。‘两官’履职评议实现了人大司法监督从‘任前’到‘后’的延伸，司法监督内容更丰富、形式更多样、覆盖更广泛。”

　　

　　实现“同题共答”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探索

　　

　　全过程人民民主深深植根于中国大地，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人不断推进中国民主理论创新、制度创新、实践创新的经验结晶。——习近平

　　

　　这是主动作为的结果。

　　记者了解到，通过3年来“两官”履职评议工作的探索，安阳人大司法监督工作一年一个新台阶，在注重实践、理性思考中不断创新、总结、提升。

　　“回顾过去3年走过的历程，我们发现，人大主导、‘两院’配合的履职评议工作，不止是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也是一场同向而行、同向发力、‘同题共答’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过程。”安阳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李传银表示，“我们期待找到更多规律性和共同性问题，形成有效的制度机制，为全过程人民民主的人大司法监督实践提供‘安阳样本’。”

　　一个显著的变化，是人大司法监督的“牙齿”真正“咬合”，体现了对具体执法司法活动的监督和制约，开辟了市、县两级人大及各级代表依法履职的全新渠道——

　　3年来，安阳市人大“两官”履职评议工作不仅形成了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积累了丰富的具体实践。9个县（市）区人大也在市人大的指导下，由之前对司法监督存在畏难情绪，不愿监督、不会监督、不善监督，找到了具体的监督路径和抓手，“两官”履职评议工作得到常态化展开，人民群众走到了监督司法实践的“前台”，人大代表见证审判服务、化解纠纷、监督司法的履职能力得到新的提升，人大司法监督的科学性、针对性、时效性显著增强。

　　“两官”履职评议，倒逼了法检“两院”干警不断提升履职能力，严格恪守廉洁司法底线，较好地实现了监督与主动接受监督的良性互动——

　　市中级人民法院主动对接人大监督，一体推进顽疾整治和建章立制，将员额法官评议结果作为干部绩效考核、评优争先、选拔任用的重要参考依据。在2022年选拔调整中层干部时，2名评议结果优秀的法官被选拔为审判委员会委员，3名评议结果优秀的法官被选拔为中层正职，8名评议结果优秀的法官被选拔为中层副职，促进了法院中层干部队伍结构的提升。履职评议在全市法院形成激励广大法官干事创业的鲜明导向。

　　“市人民检察院抓住履职评议这一契机，制定完善了39项规章制度，着力打造过硬的检察队伍，目前接受评议的16名员额检察官满意率均达100%。”市人民检察院党组成员、政治部主任李双玉说，最为宝贵的，通过履职评议，帮助我们的检察办案质效得到进一步提升，群众满意度进一步提高，“四大检察”“十大业务”实现全面协调充分发展，全市两级院104个集体或个人受到市级及以上表彰奖励。

　　时任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张维宁，省人大常委会秘书长吉炳伟、省人大监察和司法委员会主任委员范修芳分别作出批示，认为安阳人大的探索很有意义，既创新了人大监督司法路径，又增强了法检“两院”接受人大监督的意识，强化了员额法官、员额检察官的履职责任，提升了人大监督质效，好经验、好做法应在全省人大系统推广。安阳市委书记袁家健也对安阳人大此项工作给予充分肯定和批示。

　　在实践中探索，在探索中开拓，在开拓中发展。

　　这是一场跨越3年、在司法监督中践行全过程人民民主的实践之旅。

　　实践证明，“两官”履职评议，将权力机关的监督、人大代表的监督与人民群众的监督有机结合起来，将人大的法律监督、工作监督与对所任命人员的履职监督统筹兼顾起来，从注重监督“事”向监督“事与人”相结合转变，使人大对审判机关、检察机关的监督渠道更加宽广，机制更加健全，内容更加丰富，形式更加多样，更有益于全方位推进全过程人民民主。

　　风盛正是扬帆时。

　　站在新的历史起点回望，将全过程人民民主融入人大工作的全过程各方面，正深刻影响着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在安阳的生动实践，也塑造着安阳的未来。

　　这，既是落实总书记的重要指示要求，也是地方人大应有的担当。

　　司法监督的创新路上，安阳市人大常委会将始终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坚持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全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深入贯彻习近平法治思想，全面推进新时代人大工作与时俱进、守正创新，紧紧围绕“努力让人民群众在每一个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义”目标，奋力书写一份更加出彩的答卷。